【原文】
曲則全,枉則直,窪則盈,敝則新,少則得,多則惑。
是以聖人抱一爲天下式。不自見故明,不自是故彰,不自伐故有功,不自矜故長。
夫唯不爭,故天下莫能與之爭。
古之所謂「曲則全」者,豈虛言哉!誠全而歸之。
【解析】
「一」即為始,為開端,為道之本源,藉由一生二、二生三、三生萬物,可擴及無限,惟其本質貫徹始終,萬變不離其衷。是以,古之有德之人「抱一」,即將天地自然之道軌,奉為安身立命之準則規臬,作為傳家勸世之道。
「曲」、「枉」、「窪」及「敝」為世人所惡,含缺陷、受辱、居下之感。相對於「全」、「直」、「盈」及「新」則為衆等所好,有完美、受寵、凌人之勢。然上述優劣皆一體兩面,物極則衰、事緩則圓,為天地萬物演化法則,適如日中則昃、月盈則缺,陰陽消長周而復始。
李耳勸誡世人,曲流而會大海,枉苗終成茂木,超然無為始能安於沉潛蓄勢守一伺機待發,處於上位亦不違悖質樸初心,反之則迷陷於虛榮泥沼無法自拔。並教人遇事客觀、不自執己見、不自捧邀功、不驕矜自滿,如此,自能瞭然勢態明察始末,其德不顯而彰,受民愛戴擁護感念其功,進而歷久不衰。
【現代觀點】
同此章之理,論及處世抑或治國,處世應謹遵道軌,避行極端莫言絕對,預留緩衝及精進之餘,方能與時俱進,以達近道之境。
登山之巔難以久立,未屈之膝難以蹬高,驕滿現狀等同畫地自限,是衰敗之端,唯有認知所缺與不及,持之以恆自我學習及挑戰,堪為成長之墊石。
就政治層面而論,意即避免針鋒相對,以委婉協調代之,預留有轉圜餘地,是政治智慧的進退藝術,亦是現代所謂的老二哲學。
位居極位必然首當其衝,不免成為眾矢之的,故更須藏鋒內斂,循道依軌順勢而為,如能不爭虛名不圖貴物,豁達兼揉謙卑互重,從容不戀功遂身退,乃是為政者安身立命終身不殆之不二法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