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阿嬤生日那天晚上大家就一起吃個飯吧!」
熱情的討論,大夥兒在群組上敲定吃飯的時間和餐廳。生日當天,金花阿嬤的二女兒和孫女會從東部上來,當然北部的兒孫也都會到齊,就是要熱熱鬧鬧為她慶生祝福。
金花辛苦大半歲月,生了四個孩子,其中一個才出生就夭折去了。說到自己的婚姻,是明白自己執拗的個性,對於差上二十歲年紀的丈夫,生活習慣和價值觀都南轅北轍,前頭日子走不下去,水火不容,常常吵著吵著後來就各走各的了。
她今年要過七十歲的生日。「好快啊,就好像闔眼瞇了一下,睜上眼,時間就走到這兒了。」她說著自己都笑了。「從前的人過日子就是這樣,什麼也沒多想,就傻著過了。」
年七十,該是怎樣的風華淬鍊?
我們少年的時候金花她離家走了,我們藉口青春成長狂妄,在不安地路上摸索碰撞,帶著敏銳傷感。薄如風中棉絮般的母女交集,卻在往後漫漫歲月裡,芬芳花開,頓然理解了她。
也就開始在自己也為人母的時候。
一樣進入婚姻裡的困頓,一樣遭遇了不對等的關係對待,暴力與破碎,以致懷疑,早有一個文本寫好在那裡,我們不過只是輪替出場,反覆重演寫好的劇本。
唯一肯定的就是那份為母的堅強。
母性歷史的追溯,最讓人深沉感受的,應該就是它那與生俱來全面而整體的本質。首度邂逅為母的身分,事實應該是一種單一物種的身分。一直要到父系/權力/社會結構視角介入的時候,現實面致使母職竟成了生存交換的條件,桎梧了愛的本能的展現。
諾大的庭裡瞬間暗了下,一支燭光落在蛋糕。
無論喜悲,時間都兀自地前進。我們今生緣份難得,在這個重要值得紀念的日子裡,生日的歌迴盪,彼此凝望。「就歲歲有今朝吧」,是心底許下的心願。
幸福悄然來至,雖然還是三月裡乍暖還寒,卻有如詩經裡一語道盡母愛披澤--凱風南吹,我們就著凱風溫暖弗披,再次成了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。儘管過往紛擾,我們仍是昂首。微笑。
「祝妳生日快樂、歲歲歡喜!」致 我親愛的母親。